二十五年后,有钱市民才开始在这里修建住宅。这地方满目凄凉,置身其间,心情就会抑郁恓惶,感到自己夹在望得见圆顶的妇女救济院,以及城门近在咫尺的比塞特之间,也就是说,夹在妇女的疯癫和男人的疯癫 [2] 之间。极目望去,所见只有屠宰场、城垣和寥寥几处类似兵营或修道院的工厂门墙;到处都是破房子和剥落的灰泥,老墙黑得像裹尸布,新墙白得像殓单;到处都是平行排列的树木、整齐划一的房舍、平庸单调的建筑,都是长长的冷线条和凄惨的直角。地势毫无起伏,建筑毫无奇处,毫无迂曲。这是一个冷冰冰的、齐整而丑恶的群体。什么也不如对称叫人揪心,因为,对称就是厌倦,而厌倦又是哀伤的基调。失意者爱打哈欠。人可能幻想出比受罪的地狱还可怕的东西,那就是百无聊赖的地狱。如果存在这种地狱,那么,济贫院大街这一段,就可能是它的林荫路。
每当天光消逝、夜幕降临的时候,尤其是在冬季,凛冽的晚风吹落榆树上橘黄的残叶,天空黑沉沉的,不见星光,或者狂风撕开乌云,露出月亮,这条大道就骤然变得阴森可怕了。那些直线条隐没在黑暗中,好似无限空间的一段段丝缕。行人不禁想到当地无数凶险的传说。这地方偏僻冷寂,发生许多命案,总叫人胆战心惊。走在这黑洞洞的地方,总觉得处处有陷阱,看到影影绰绰的各种物状也无不可疑,而树木之间隐约可见的幽深方洞,就像一个个墓穴。这地方,白天丑陋不堪,傍晚萧索凄凉,夜晚则阴森可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