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的时候,在田间地头忙碌了一天的村民们,陆陆续续回家洗过手脚、吃了晚饭,便扶老带小地到戏台近处看戏、凑热闹。
“实在不行就让他回来!……”
戚传富拎了烟袋,领了自己的老嬷(妻子)长田妈,在戏台边上寻了个空隙,挤着放了条凳,坐下。但他却没心思细看台上伴着笃板敲打唱着的《龙凤锁》,只想着到上海去做码头工人的儿子戚长田传回越来越紧张的消息,看到身边的族人与村邻们有说有笑,不知是忧,是愁,还是急,只在心里盘算着实在不行,就让长田赶紧回乡下,在这深处山中的地方一起躲过兵荒马乱,就算过着“半年糠菜粗米,半年南瓜野菜的日脚”,也算个平平安安的日脚。
“嗨……嗨,他爹!”看孩子爹心不在焉,长田妈推了推戚传富忘记点火的烟袋。他刚拿了洋火要点燃,却听“呀——”的一声哭腔,比台上花旦还要急切尖利,将那洋火点燃!“呼呼”的火苗灼烫着他的手!
“……二伯母,你,你快……快点去……看看我姆妈!” 戚传富回头,只见堂兄弟戚传裕家的大囡泉珠满头大汗地挤到身边,正心急万分地拉扯长田妈的衣裳。
“伊要生啦?”长田妈急忙站起来,拉住了泉珠。
十一二岁的泉珠,长得眉清目秀,不愧是西施故乡的山水养育的。只可惜家中只有戚传裕一个壮丁,老少三代人就靠着几亩水田糊口。这泉珠身上衣衫破旧、面黄肌瘦,竟比曹六禄家最新买的八九岁小丫环还要矮小几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