圣诞节前,亨利买了一棵种在盆子里的冷杉。严格来说,那是食品杂货店角落里打折出售的瑕疵品,因为树长歪了,朝左边斜倚着,仿佛站累了想躺下来似的(这让他想到康纳。一旦他想到了康纳,亨利就再也不忍心让它留在杂货店里了)。亨利和店员都歪头盯着那棵树,来修正歪斜。“我想你可以在花盆一侧垫个楔子。”店员说。后来,亨利缓缓挪开了一堆堆箱子、自行车、垃圾信件、空酒瓶、外卖餐盒和公寓住户扔到门外的所有东西,把它搬上了公寓楼梯。一路留下不少针叶,亨利还不停地被扎伤、划伤。他又开车到城镇边缘的五金店,花了一个小时,只为找合适的圣诞彩灯、亮纸条和小饰物。
“这些很不错。”店员对他说。她有一双柔和的褐色眼睛,鼻子上穿着环,仿佛在寻觅可以将她拴住的东西。
“是吗?”亨利问。
她笑了起来。“是的。这些彩灯配有遥控器,还有六种不同的模式,你儿子一定会喜欢。”她微笑着,一边打包一边问他是否想去喝一杯。可是刚说完这句话她就涨红了脸,让亨利以为自己听错了。“回头见。”她说。
礼物比装饰更让人头痛。这个月的抚恤金已经划到了黛比的账户上,他没剩多少钱了,再加上他买了床和家具,更是所剩无几。亨利打电话问两个孩子想要什么礼物,康纳嘟哝了一句亨利一点儿都不想让他重复的话,欧文则说什么都可以,什么都喜欢。亨利又发短信给黛比,问了同样的问题,她回复:“自己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