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蔚然同她并肩坐在大枫树下,静静听着。
她至今听不懂侗家话,听不懂杨晓丹在歌里究竟寄托了多少深意。只觉得这纯净而略带鼻音的音色别有一种朦胧的美感,恰似这大山里朝朝夕夕的云缭雾绕,令人不知不觉沉浸其中。
曾几何时,她也听过一支为自己而唱的歌。
同样的美,同样的没有歌词。
在信号不好的楼道拐角,小心翼翼捏着不该带进学校的手机,耳朵贴在屏幕上一阵阵发烫。网络那头传来的是毫无意义的陌生音节,如风吹树叶断断续续,却让她舍不得挂断。
唱歌的人不肯告诉她唱了什么,她也不肯追问。在视频通话结束之前,一直佯装看不见对方颧骨上方可疑的红色。回到寝室后却被人问:“脸怎么这么红?可别是发烧了。”
那已是十年前的事了。
离她们不远处,护林员小屋里的灯光终于熄灭。该从屋里出来的人,却迟迟没有出来。
看着那黑洞洞的窗口,杨晓丹的歌一点点沉下去,风吹折了枝条,水撞上了岩石,草虫遭了霜打。
方蔚然看着她沮丧的神色,只怕她下一刻就要哭出来,不想风又轻轻旋起,水打了个浪花,草虫藏入地下,依然摩擦着翅膀。
直到一弯上弦月由西边的山顶移到东边的山顶,杨晓丹的歌才收了尾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