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姬进到洗手间,照了照镜子,才发觉头发被风刮得毛毛剌剌地如同刺猬。就从手提包里找出一把梳子来,蘸着些水把头梳了一遍。梳完了,就看见鬓边额角露出几缕极为明显的灰发。便摘了眼镜近近地贴在镜子上拔灰头发。谁知拔来拔去总也拔不干净,只好作罢。又觉得口唇甚是干裂,就翻出一管口红将嘴唇抹过了。抹完了再一看,就嫌那口红的颜色深艳古板。一边撕了张手纸将唇色润淡了,一边思忖着明天是否去买一支新潮一些的—— 近来街上的小年轻们好像在流行紫罗兰颜色的口红。都收拾妥当了,看了看手表,才过了五分钟。走到过道里望出去,麦考利还在手机上。便折回来,又在黑暗里站了一小会儿。等到麦考利收了线,才装作刚刚从洗手间出来的样子,来到他身边坐下。
麦考利接完那通电话,脸色就有些恍惚,先头的兴致仿佛也蔫了一些。马姬也不问他,两人各要了一杯冰水,闷闷地喝着,都不说话。过了一会儿,就有个男招待走过来,问要不要点菜?麦考利摇摇头,说:“不忙,你先去把电灯都关了,我们要观天。”马姬说:“你疯了,让人家关了灯,还做不做生意啦?”麦考利对招待挥挥手:“让你去,你就去嘛。”谁知那招待果真就去把前前后后的电灯都关了,屋里顿时如泼了墨似的昏暗下来。白天晒过一天的太阳,屋顶上的积雪全化了,就露出一片干干净净的天窗来。两人不约而同地仰起头来,看那片镶在天窗里的夜空。月亮早过了满盛的日子,只剩了极为消瘦的一弯细牙,照着几个稀稀落落的星子,昏昏黄黄地起着毛边。风偶尔带过一两片薄云,掠过天窗,在地上投下水迹般的阴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