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的日子过得原本就很苦。爸爸走后,更是雪上加霜。为了供我读书,妈妈不得不干两份活儿。除去流水线上组装零件外,她也会去温室,一个人挑水、施肥、检查设备,照顾我们家的那块菜地。起先,我经常看见她的手在抖,显然是力有未逮吧,后来却也渐渐习惯了这种高强度的工作。我的母亲便这样挑起了家庭的重担,用她瘦弱的肩膀,为我撑出一片天地。她每天回到家里都已经快十二点了。若是看我还没睡觉,便骂我。于是我通常早早关了灯,躺在床上,听到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,这才放下心来,安然入睡。
我想赢回父亲。可怕的是,我所拥有的那些有关父亲的记忆,正在一点一点消失。X先生说得一点儿都不错,这期间我一直在找他。但妈妈不允许我拿自己的生命冒险。一天晚上,趁母亲在外工作,我拿起话筒,想从电话网络里打听点儿消息。这时,从话筒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。
X先生说:“我们打个赌吧。”
电话又一次断了。放在我房间里的那张名片,忽地亮了起来。它指引着我上了楼,赶往温室。天很冷。外面下着小雨。寒风凛冽如刀割,室内却很温暖。这里一片紫茫茫的,里外温差使棚顶的玻璃结了一层薄霜。雨水从天而降,打在上面,冲刷出无数条悲伤的河流。在金黄色的麦田里,X先生就站在那儿,他的五官在紫外灯的探照灯下,一如既往的朦胧,像是画上去的。温室里还有其他男人,但似乎只有我才能看到X先生。他一见到我,便流露出一副“你看,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”的表情。